川金no deal勝過bad deal（董思齊，本文刊於蘋果日報2019.03.02火網評論）
深受世人矚目的川金二次會，選定在與美、朝、韓都有深厚的歷史淵源，近年來又因改革開放有成，經濟蒸蒸日上的越南舉行。這樣的選擇令人不禁聯想，是否暗示著北韓有以放棄擁核來換取國際經濟制裁之緩解，進而仿效越南走向改革開放的可能性。
也因此，會談召開之前，雖然各方對這場會面能獲得什麼樣的成果有著「big deal╱大交易」（北韓同意完全無核化，換取美國全方面解除經濟制裁與簽訂和平協定），或是「small deal╱小交易」（北韓以部分與分階段的方式推動無核化，換取美朝關係改善以及豁免部分經濟制裁）的想像差異，但沒人能夠想像最終竟會以沒有任何成果的「no deal」來告終。
一般來說，獲得高度矚目的雙邊高峰會議，在其召開之前，兩國工作層級的官員們絕對會透過密集的工作會議，預先擬定多種可能達成的協議供首腦選擇，以減少協商破局的可能性。同時，若協商不順暢以至於無法取得共識之際，幕僚則多會建議延後會議舉辦之時間以降低風險。若已召開會議，卻突發狀況以至於無法簽署協議，最少也會發表共同聲明，表達雙方繼續會談之意願，以此減少外交失利衝擊，並防止對其國內政治造成負面影響。
核清單未上談判桌
但從事後諸葛的角度觀之，此次川金會在會前顯見並無一致的共識。雙方選擇如期召開會議，這意謂著兩人都相信對方會願意接受己方所提出的條件。眾所皆知，川普總統一直以來自詡為談判高手，對與他人當面會談有著高度的自信；而這次金正恩也不遑多讓，北韓當局及其罕見地主動在官媒《勞動新聞》中，逐日即時報導金正恩出訪越南之行程，顯見其對此次會談有著充足之自信。
而雙方顯然是在擴大工作會議之中出現難以化解之歧見，以至於會議最終無法獲得任何具體成果。由會後川普總統所召開記者會中可得知，這個歧見在於：北韓希望要求美國全面解除經濟制裁，然而美國認為北韓不能只以關閉並封存寧邊核設施的方式來換取放寬或解除經濟制裁。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則補充說明，除寧邊外，美國亦發現北韓另有規模非常大的核設施，導彈、核彈頭武器系統沒有放到談判桌上，所以雙方未能達成協議。
雖然事後北韓外交部長李容浩宣稱，北韓以永久廢棄寧邊的核武設施來要求解除和民生經濟與人民生活有關項目的部分制裁項目，只是美國方面要求的更多。但川普總統提及，北韓具有無核化意志，但並沒有進行充分努力。只有北韓實現完全且不可逆的無核化，才能換取經濟制裁的緩解。
事實上對北韓來說，過去1年多來不僅停止核子與飛彈試射、除豐溪里核子設施、關閉寧邊核設施，還拆除了專供發射長程導彈的東倉里飛彈發動機試驗場，這對《憲法》上明確自稱「擁核國家」的北韓來說，已自認為充分地向美國展現其邁向願意「非核化」的誠意，理應換取國際經濟制裁的緩解。但就美國的立場來說，上述的舉動並未改變北韓擁核的現況，若貿然解除經濟制裁，卻不追究北韓擁核的現況，等於承認北韓為擁核國家的事實。
中國緊繃日本放鬆
也因此，惟有提出一份雙方都認可的核清單，才能確保韓半島「無核化」歷程的持續推動。北韓至少得提出詳盡且可供查證的核清單，美國才能安心地放寬、解除，或者是豁免部分的對朝經濟制裁。若是美國為了得到特定成果而在無核化立場上讓步，將會是個糟糕的交易（bad deal）。因為北韓所擁有的那些未知的核武能力，將是後續影響東北亞區域安全的重要變數。也因此從這個角度來看，雖然川金二會沒有達成任何協議，但以no deal做結，總勝過獲得bad deal（壞交易）的結果。
雖然此次川金二會無法達成任何協議的結果，而無交易的後果將使得居間協調的南韓政府承受不小的打擊，同時也讓被視為擁有實質影響北韓決策能力的中國，未來勢必得承擔更多與北韓溝通的壓力。但對於談判過程中被忽略，同時憂心因為小交易而可能影響其國家利益的日本來說，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美中關係恐成變數
對川普總統來說，雖然無法達成交易，但保持彈性與後續談話的可能性，也可避免在獲得一個糟糕交易時，受到來自國會與美國內部的指責與攻擊。也因此從這個角度來看，雖然川金二會沒有達成任何協議，但以no deal做結，還是勝過獲得bad deal（壞交易）的結果。由於川普總統已表達出不急（no rush），不求快，而是要做得正確的決心。以此觀之，若在沒有其他變數（例如：美國政局的變化或美中關係的演變）出現的狀況之下，北韓能在持續且強烈的國際經濟制裁之下能支撐多久？ 將是決定後續無核化進程的關鍵因素。
台灣智庫國際事務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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