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86年盧泰愚發表民主化宣言之後,自1987年第十三屆南韓總統選舉起,連續五次的韓國總統選舉之中,真正有份量,並且並非出於既有政黨政治體系的獨立參選人只有一位,那就是1992年與金泳三、金大中還有李鐘讚爭取總統大位的故現代集團總裁,鄭周永。但事實上鄭周永仍舊是先透過其兒子與現代企業的員工,組建了「統一國民黨」(後改為「統一人民黨」),作為參與總統選舉的渠道。
回想三金後的韓國政治圈,在總統大選的層次上,政治人物跟本不可能脫離政黨政治的運作。前大國黨總裁李會昌雖連續兩次代表黨參選,但在脫黨之後卻完全不敵李明博與鄭東永;而選前雖有知名度,但完全不被看好的已故前總統盧武鉉,卻也有機會因此登上了總統大位。這說明了在韓國的政治格局之下,政黨其實是高過政治人物的。
因此,這也是為何此次首爾大學融合科學技術研究院的安哲秀院長的宣佈參選,如此受到矚目的原因。因為,安哲秀不但沒有任何政治包袱,還挾帶著來自年輕族群過半支持的高人氣,而他更做出了在競選過程之中要與既有的政治勢力做出完全切割的宣示!
宣示拋棄舊政治,並以SNS(社群網絡)作為競選手段
在今日的宣佈參選記者會見之前,安哲秀便要求其身邊出身於既有政治圈的朋友,不要到記者會的現場來,因為他希望能以像是企業界出身,非政治圈出身的朋友,用自發性參與的方式,來與既有的政治勢力進行區隔。
而面對反對派勢力候選人單一化的訴求,他希望能先放下這樣的訴求,並進行以SNS作為競選手段的政治實驗(안철수, 정치권출신 측근엔 ”회견장 오지 말라” 安哲秀,對政治圈出身的親側說「不要來記者會場」)。有趣的是,在他預告將進行沒有固定組織並採用SNS(social network service)作為主要競選方式的政治實驗時,他這樣的宣示造成的結果是股市中與SNS相關的各股隨即上漲,顯示南韓民眾對於安哲秀概念股的信心。(SNS관련株, 안철수 후보SNS 대선 기대감에 상승 SNS相關股,對安哲秀候選人大選期待感上升)。而實際參與其記者會者,也多為已退職之前政府官員、學有專攻之教授和律師,因此也被韓國的反對派報紙「韓民族新聞」稱之為「專家政治」的實驗(“조직도 세력도 없다”는 안철수…‘전문가 정치’ 설계하나 “沒有組織,沒有勢力”的安哲秀。。。在設計”專家政治”嗎?)
參與記者會的安哲秀親近人士(①이원재 前韓民族經濟研究所長
②허영 前 김근태 議員秘書官 ③정연순 律師 ④하승창 前經實聯(經濟正義實踐市民聯盟)政策室長 ⑤이헌재 前經濟副總理 ⑥조정래 小說家 ⑦금태섭 律師 ⑧조광희 律師 ⑨김호기 延世大教授 ⑩김형기 慶北大教授 ⑪김민전 慶熙大教授)
安哲秀現象的美麗之處
我們都知道,競選時最需要的,不外乎「組織、人力,以及資金」。但安哲秀此次的參選宣言,可說是顛覆了傳統,打算完全逆向操作。將「三無」(無組織、無人力、無資金),作為其最大的競選訴求,並刻意地與既有的政治勢力作區隔。這對於已經厭倦既有政治文化的韓國民眾來說,可說是相當耳目一新的政治嘗試。透過社群網絡的幫助競選,在韓國則有前例。2002年的總統選舉前夕,由於鄭夢準宣佈不支持盧武鉉,引發了韓國網民透過網際網路發起了自發性地網路動員運動,幫助盧武鉉逆轉選局。這也證明在韓國,網際網路的確有改變選情的爆發力。
雖說,既有政治圈意圖將安哲秀定位成非主流或是小眾的現象,但在沒有任何政黨奧援之下,興起了如此之安哲秀旋風、幫助無黨派候選人朴元淳選上首爾市長,這一路走來,其實現在也沒有人敢說他是不可能有所作為的了(안철수가 걸어온 길 의사-기업가-교수-대권주자 `변신`(安哲秀走來的路:由醫師、教授到大權競逐者的”變身”)。
安哲秀的政治路:從政治圈登場到參選宣言為止
2009年六月 參演”MBC膝蓋派道士”(綜藝節目)
~2011年九月 對青年進行「青春演唱會」系列演說
2011年九月 檢討是否參加首爾市長補選(形成韓國民眾期待新領導的「安哲秀症候群」)
2011年十月 朴元淳當選首爾市長(表態支持朴之參選)
2011年十一月 宣佈要將安哲秀研究所持股中的一半(18.6%,當時市價一千五百億韓圜 )捐贈給社會
2012年五月 在釜山大學演講中,表明正義、福祉、和平的關鍵字
2012年七月 對談集「安哲秀的想法」發刊;參演SBS ”Healing Camp” 節目
2012年九月19日 發表第十八屆總統選舉參選宣言
因此,沒有既有政治圈的包袱,並善用網路資源,可說是安哲秀現象所展現出「新政治文化」的美麗之處。然而,這樣的美麗或許也是安哲秀現象的致命之處!
美麗形象所背負的哀愁
首先,安哲秀幾乎是不大可能吸引保守勢力的支持者。年紀越長者還有女性,多數仍舊是支持新世界黨朴槿惠所代表的保守勢力,因此,安哲秀能吸引的,就是支持改革者,亦即以民主統合黨為中心的進步派勢力。如果維持朴槿惠、文在寅與安哲秀的三強狀態,最終得利的肯定是朴槿惠所代表的保守派勢力。如此一來,安哲秀現象就真的只能是一場「政治實驗」。
其次,此種「政治實驗」的宣稱,也讓安哲秀陷入了一個實質上兩難的困境。若不與統合民主黨的安在寅候選人進行進步勢力候選人單一化的話,分別獨走是無法挑戰朴槿惠所代表的保守勢力;但進行候選人單一化的話,民主統合黨要如何來幫助安哲秀競選?若是安哲秀脫穎而出,但已經在三次重要選舉(近畿道知事選舉、首爾市長補選、總統選舉)中無法推出自己候選人的統合民主黨,又怎麼可能會按照安哲秀的政治實驗,不積極地介入選舉之中?那時,安哲秀則要如何說服支持他的人,他還是個超脫現有政黨政治格局的獨立候選人?
第三,安哲秀絕對會持續遇到對手對其不僅無政治經驗,身旁更無可一同參與政府運作之人才的致命性攻訐。在沒有任何政黨支持的保證之下,安哲秀至今仍舊沒辦法有效地回應這個問題。而如今的此種競選宣示,也預照其幾乎不大可能組織一個新黨來吸納進步派勢力的支持。
最終的選擇權?
左起,新世界黨朴槿惠候選人、民主統合黨文在寅候選人、獨立候選人安哲秀
因此,安哲秀旋風的背後其實是在現行體制之中,對抗政黨政治的哀愁。雖說,對安哲秀院長來說,目前所採取的這個「政治實驗」,其實是對他最有利無害的選擇。由於相對來說不用投入大量的金錢與人力,堅持選到底的成本也沒那麼大,因此,即便是最終為了不背負讓進步勢力分裂而退出選舉,轉而支持民主統合黨的文在寅,事實上對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失。而堅持競選到底,其實也沒有太大的損失。相對地,在沒有什麼好損失之下,他到底有多少決心來進行這場試驗?則是我們必須持續關注的焦點。
而比較吊詭的是,其實安的決心有多少,卻極有可能來自其判斷民眾對他有多少支持。亦即民調中選民對他的支持度有多高,將促使他決定要走多遠。而在安哲秀且戰且走的態勢之下,最終還是得靠韓國選民來決定,他們到底要不要維持既有的政黨政治文化,或是一同來進行不知方向為何的政治實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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