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江南style」的全球風行,讓不少人以為這首歌的成功是K-pop(韓國流行音樂)長期努力累積後的必然成果。日前蘋果日報的一篇文章就是其中最好的代表。
其實,透過韓流明星一波又一波的努力,現在世人都開始知道,所謂的韓流K-pop明星其特色在於:由一群俊男或美女所組成的團體;這些俊男美女中,多有能說外語能力者(中、日、英);歌曲曲風類似電音並且歌詞不斷反覆,其中又夾雜著大量的英文;舞蹈動作整齊整齊劃一並且會有幾個簡單的招牌動作;在海外活動時,依照語言能力分批進行。此外,我們也聽聞主要的幾個韓國演藝經紀公司(JYP, YG, SM)如何努力地去推廣海外市場,也知道了惡名昭彰的韓星練習生制度。
然而,這些或可作為說明「江南風格」成功的背景,但絕對不全是他成功的理由。事實上,Psy的全球性成功,也正好能幫助我們理解:為何過往的韓流,為何始終只能在亞洲吹襲,卻無法變成真正的主流文化之原因。
由於已經寫過關於江南style的跨國風行的原因,因此不再多述。倒是對於Psy成功的跨國性迷思,卻值得我們思考。因為,他的成功不代表所有韓流的成功,也不代表韓星製造模式的成功。因此,上述蘋果日報的文章,正好可以讓我們來思考這些韓流在世界市場上成功的迷思。按照原文順序,以下黑色大字體是原文,紅色字體是回應:
國際唱片協會認為,韓國流行音樂的成功,部分得歸功於深耕網路市場,如加強打擊數位盜版、積極推動線上付費下載,與網路整合行銷。
韓國盜版仍舊是猖獗到世界有名。基本上在韓國,經紀公司要僅靠賣實體唱片與線上下載撐下去,是很困難的。主要還是得靠多方面的經營,例如廣告與演唱會。此外,在海外市場的戰略也因地區而有所不同。另外還有諸如SNS還有網際網路多層次的傳銷運用也非常重要。目前主要的收入在於點閱回數的收益分紅、廣告還有演唱會,而不是集中在付費下載。
韓國為了克服語言與文化障礙,下了不少工夫,像主打韓流偶像(背後牽涉韓式美學的建構與推廣),歌詞簡短易懂,以狀聲詞來當副歌主旋律,令人容易琅琅上口,產生「耳蟲效應」;專攻流行舞曲領域,強化可以跨越文化與語言障礙的舞蹈與旋律。
世界上所有歌曲的副歌歌詞都以簡單好記為主,並無特別之處。而韓國電音混合hip-pop曲風加上反覆的歌詞,事實上已經流傳許久。此外,韓星創造出許多經典又簡易的舞蹈動作,但至少sorry sorry就沒紅遍全球。那麼,為何以前都不成功,現在竟然說這是成功的原因?
反覆操作,累積成功經驗,並積極地將拔尖的團體送往歐美國家,如女子團體Wonder Girls就曾經到美國發片(雖然應該沒能成功)。
為何標準的俊男美女韓星無法推廣到英美市場並成為大眾文化,但Psy就可以?其實可以從Wonder Girls的大量仿製美式音樂卻失敗而得知。另,其之所以往美國發展,與JYP社長本人的vision以及過往經驗有關,並且這並不是個普遍的例子。
韓國流行音樂的產值與實力,早已經具備「脫亞入歐」的資格,就等能引爆流行趨勢的人物登場。《江南Style》的PSY恰巧成了那一位(the one)。就算不是他,遲早也會有其他人登上這位置。
Psy成功的理由絕對不是因為他剛好是那一位。而是因為他成功的方式(雖不是帥氣的韓星,但先在韓國引發一場模仿的搞笑熱潮,並透過網際網路傳遍世界),與過往韓星模式”完全不同”。
韓國能跨出亞洲,很重要的一點是,韓國設法克服語言或文化阻礙。
韓國流行樂團設法克服語言和文化的方法,主要是在團體成員選拔時,非常重視語言能力,因此其中混有各種語言的能熟者。而到外地宣傳時,還可隨機地推出混搭組合來做宣傳。但這個方法,在亞洲雖然行得通,但基本上過去對英語世界與歐洲市場並無實效。
不像日本,始終怯於積極開拓海外市場(手機產業就是最好的例子,執著於日本規格,從原本2G的領先卻封閉,如今反而輸掉泰半3G市場)。
日本並沒有怯於開拓海外市場,主要是因為他們對全球化的想法與方式跟其他國家不同。事實上世界最大的實體唱片銷售市場在哪裡?就在日本。
日本追求的是脫亞入歐,韓國追求的則是跨越文化障礙,成為世界一流的大國,也許韓國是看到北歐,非英美歐陸主要語系且人口少的小國們,都能成為世界第一(想想諾基亞),沒道理自己辦不到?
韓國藝人經紀公司想要推廣K-pop最初不是因為北歐小國,而是想要超越日本。主要原因則是國內音樂市場太小,為了賺錢只好努力嘗試海外市場。
台灣原也有很好的機會,可成為世界一流的國家,可惜我們被自己的淺碟型思想所綑綁,迷惑於15億人口規模的「大中華市場」,同文同種加上中國過去20年來的積極對台開放政策,讓我們的產業選擇了阻力最小之路,走上能快速賺到一筆不錯利潤的經營模式,卻在無形間,令自己的產業政策閉鎖中華市場,失去了挑戰全球市場的氣度。
台灣音樂或演藝產業最大的問題,的確是在於面對世界市場之前,先面對了中國市場。只是,關鍵點在於世界也不接受台灣是個國家,並容易將台灣視為中國的一部分。所以得花很大的力氣去說自己是來自台灣,但最後還是會被中國說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對於業者,沒有理由不去中國市場,這不是氣度的問題,而是由於台灣不是個國家的悲哀。
我們更應該看看韓國每年耗損掉的歌手藝人,以及那些最後根本沒機會發片、出道的練習生的數量。韓國藝人的消耗量非常大,堪稱一將功成萬骨枯,然而,韓國還是願意投入。看看台灣的娛樂圈又是以何種模式在挖掘、培養新人?
Psy有當過練習生嗎?還是說他的崛起跟韓國嚴格並且不人道的練習生制度或選拔新秀方式有任何關聯嗎?其實,完全沒有。繼續複製過往的模式,結果還是無法讓其他的「標準版」的韓流明星成為世界級的明星。
其實這篇文章中所講的許多點,正是到目前為止,K-pop之所以發展的重要環節,並且是韓流之所以能風行亞洲的原因。但這些卻完全不是此次Psy之所以崛起與造成風潮的原因。事實上,我們需要的是更多的人去注意到江南風格成功的理由與邏輯。因為,他是一個在當前全球化脈絡以及文化創意產業興起的趨勢之中,亞洲的「在地性的國族文化如何逆反成為跨國性的全球文化」的最好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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