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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運、社運傳統強悍的韓國,為了激勵運動群眾的「民眾歌謠」(민중가요, 運動歌曲)有其悠久之歷史。為了配合「運動」的氣氛,因此與其他國家勞工運動相同,「行進曲」是其常用的曲風。而我個人一直都很喜歡聽民眾歌謠的原因在於,透過其歌曲與歌詞,彷彿可以帶領我透視不甚瞭解的時代背景,並且目睹了未能參與的社會變化。

激勵抗爭運動的進行曲
 
最著名的運動歌曲,莫屬為光州民主化運動紀念歌的
"임을 위한 행진곡"(為您的進行曲),還有民主勞總的"철의 노동자"(鐵的勞動者)。此外,繼受自日本應援團文化的啦啦隊動作,在加入民眾歌曲後,成為很常見的激勵運動者的表現方式(見有應援團動作的「鐵的勞動者」)。而在聽這些歌曲時,也令人會直接的想到八零、九零年代,令人感到悲愴的民主抗爭運動。而從已故總統盧武鉉的愛唱曲中,亦可感受到民眾歌謠的渲染力量。

然而,「民眾歌謠」不是只有激昂或是悲愴的那一種。像是천지인(天地人)樂團的"청계천8가"(清溪川8街)
(該地在東大門附近,是六、七零年代開始的紡織業勞動集散地),就是一首曲風很溫柔,以軟性方式來訴求的民眾歌謠。而天地人樂團也在九零年代初期,帶給運動歌曲許多新的元素與想像。這裡想要談的,就是跟「清溪川8街」曲風類似,名為"대답해 주세요"(請回答)的溫柔的「民眾歌謠」不若一般民眾歌謠的慷慨激昂,此曲的曲風異常的平穩溫柔,若不懂歌詞實在很難想像這是一首社會運動歌曲。

細語傾訴的「民眾歌謠」
 
創作"대답해 주세요"(請回答)的윤민석(尹民碩,音譯),是位韓國民眾歌謠(運動歌曲)界的知名詞曲創作者。慶尚北道出身的他,在大學時代(漢陽大學)見到光州民主化運動的照片後,深受刺激因此投入反對運動之中,並開始一連串關於運動歌曲的創作。

他的作品廣受運動圈的學生喜愛,例如〈전대협 진군가〉(全大協進軍歌)等。在九零年代初期曾經因為被指控加入北朝鮮勞動黨在南韓的「愛國同盟」團體而入獄服刑。出獄後持續進行勞動歌曲創作,並開設송앤라으브網站,免費提供民眾歌謠的下載。(該網站原網址為 www.­songnlife.­com,但網頁已移除)。

 不過,如果參照윤민석的出身地(慶尚北道,該地區為保守派的支持大本營),或許可以稍微想像一下,為何他會做出如此歌曲之原因了。
我先將「請回答(대답해 주세요)」歌詞翻譯如下:


阿爸、阿媽,您們做過什麼呢?
沒能成功的您們,做過什麼呢?
那樣的人都變成總統了,
為何如此乖巧地活著呢?

守法的話,不就對自己有損嗎?
就算稅金都繳了,不是笨蛋嗎?
那樣的人都變成總統了,
為何這麼誠實地活著呢?

如果我也可以"偽裝轉入"的話,
就可以進入更好的大學了,
如果我也幹過"偽裝就業"的話,
就不會有非正規職出現了。

阿爸,阿媽,請回答我。
父母師長們不都錯了嗎?
拜託拜託,請回答我,
要怎樣活下去才好呢?


註:
偽裝轉入:乃透過謊報戶籍住所,以鑽法律漏洞的行為。特別是在選擇學區或是農地取得上,很常見的非法手段。此處意指前者,因為韓國到高中為止都為義務教育。然而經濟程度的差異,會使得不同學區的升學率相差非常多。因此父母都拼命想把孩子轉入升學率高之學區,這也是使得特定地區地價不斷上漲的主因之一。此處是指,如果當初能夠像別人一樣,非法的謊報戶籍地,就可以讀到好學區,之後就更容易進入好大學。


偽裝就業:七零和八零年代,大學生們為了要喚起工作場域的勞動工作者的階級意識,因此在主動休學或畢業後,假報謊報學歷,進入勞動職場並且從中協助勞動者組織工會的行為。此處是指說,如果當初有如此做的話,建立了勞工意識,現在又怎會有非正規職(契約職、臨時工、勞動派遣等非核心員工)的出現。

 
 
媽媽說:為什麼要說謊?
孩子說:只是好玩所以那樣的。大人不是說更多的謊話嗎?
很害怕,小孩會學大人的謊言吧?
真的,很抱歉。身為一個大人…… 


 
溫柔「運動歌曲」背後的「社會動能」:對時代造成親子之間隔閡的控訴

大多數身為保守派的父母,在一輩子辛勤工作之下,說實在話跟那些真的大富大貴者比起來,並不算是獲得如何大的成功。而他們對子女的教導與教育方式,也影響了子女們的思考與行動。但孩子們依照父母的教導去過日子後卻發現,如此下來得到的結果卻是越來越艱難的生活環境。
 
但,父母難道不是為著子女想的嗎?子女又如何能開口指責自己的父母呢?在我看來,在形式溫柔的曲風之中,孩子們的提問,訴說的其實是一種對時代造成親子之間隔閡的控訴。

由於我們不能決定自己生活在哪個年代,但我們似乎可以決定自己想要面對時代的方式。然而,就算我們這一代可以決定自己的選擇方式,我們卻也無法改變上一代的思考以及他們的選擇。這也是韓國目前社會所面臨的最大問題:沿著地域還有年齡所產生的兩極化現象。

要如何調和這樣的兩極化現象?或許只能靠不斷地「疏通」(韓文中的疏通"소통"一詞,比溝通還更強調對彼此經驗的相互肯定與理解),才有機會找到兩代都能勉強接受的社會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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